一位大家往往带动一代画风,于希宁的画品和严格的治学理念,深深地影响着我们山艺的艺术学子们。下面两件零碎往事是我和先生共处的短暂时光。
    跟于希宁学画
　　时间应该是我考上山艺国画专业的第二年,一九八○年前后。听说于希宁要来给我们上课,大家都翘首以盼,班主任段谷风几天前就安排我们打扫画室,叮咛我们一定要在卫生上给先生一个好印象。
　　第二天一早,于希宁由段老师引领向画室走来。我清晰记得他的第一句话:“同学们好,都说我们搞美术的卫生环境差,这不是很好吗?如果能长期保持下去就更好。有一个干净的学习环境,作画的心情就会好的……”一席话不仅放松了课堂紧张气氛,也拉近了我们与先生的距离。今天来听课的还有中专班的小同学,画室里挤得满满的。
　　于希宁从理论讲起,在谈技法时,他拿出一张四尺对开的宣纸准备做范画,并说:“谈技法最好是边画边讲才更有效果……”可能同学们都是第一次看他作画,兴头很高,前面站满一排,后面看不见就踩着椅子,再后面就上桌子。当枝干大架子完成后,他开始勾勒白梅花朵,边勾画边讲,画得很慢。我印象最深的就是他总结的“从前往后画,从里往外画”的白描口诀,迄今我还在传授给我的一届届学生。由于他在勾画梅花瓣时很专注,足足画了一个半小时,后面的同学有些支持不住,慢慢借故去洗手间就再没回来。他有些不高兴地对我们说:“我研究大半辈子才画到这个程度,你们还不好好学,以后怎么办。”
　　多少年后的一次春节团拜会上见到他,不经意地聊起此事,他居然开心地笑起来:“你们毕竟是孩子,吃不了多少苦,不能怪你们,”他回头顿了一下,表情略带歉意地说:“当时该让同学们休息一会儿才对,我没有掌握好时间,应该算我的过失……”不经意的言行,让我深刻理解了人品和画品的内核。
    为于希宁画像
　　刚毕业那几年,我作为青年教师,主要上专业基础课,以素描、速写、白描为主。一天谭英林老师来我家说:“于希宁很喜欢你画的那种有点国画味的素描,想请你为他画张像。”
　　第二天一早,我应约来到先生家。他着一身便服,头戴一顶平时不常见的瓜皮帽,显得很精神。像往常一样,我在教学中要求学生别急于动手画,先仔细观察分析一下所描绘的对象。于希宁这时已是七十多岁的花甲老人,舒展的白眉隐显着文人的傲骨和气节,慈祥的眼神里闪耀着智慧的光芒,这也正是他形象中的个性所在。面对这样一位大家,我的心不免有点收紧,变得不那么自信,置笔的手有些生掘。先生答应我去洗手间放松一下,我在那里站了好一会儿,紧缩的心终于放松下来。我重新拿起画笔,从刻画他的眼睛开始,遵守他平常所说“从前往后,从里往外”的绘画口诀,用了不到三十分钟就把肖像完成。他看着自己的画像笑容满面赞许道:“画得很传神,画像就是和照相不一样,画像可以提炼出精华,变得单纯了……”这是于希宁对我画画像的中肯评价,并告诉我这是他第二次画像,年轻时画过一次,搬家时丢了。
　　　　　　　(作者为于希宁先生的学生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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